作者:蚂蚁
出品:科技新知
q4财报一出,坊间纷纷议论,美团在2019年获得了开挂般的增长。
北京时间3月30日晚,美团发布了2019年q4财报:单季度营收同比增幅高达42%,但环比增幅仅为2.41%。调整后净利润为22.7亿元,2018年同期为调整后净亏损15.82亿元,美团成功扭转亏损为盈利。从营收同比增长以及净利润同比增长两项数据看,均超过此前市场预期。
美团的营收增长之快,仅2019年q4单季营收同比增幅一项,就超越了同为国内互联网巨头的阿里、京东、腾讯、网易、百度等公司。资本市场也对美团的财报表现打出高分,截至3月31日收盘,美团港股大涨6.42%,市值已逼近5500亿港元,约合700亿美元。
从2019全年财务情况看,美团此次财报仍不乏亮点,例如美团在2018年净亏损高达1154.77亿元,在此次财报发布前,市场预期并不看好美团一年之内扭巨亏为盈利的愿景,但实际结果为净盈利22.36亿元,经调整净利润,2018年为亏损83.5亿元,2019年为净盈利46.6亿元。
事实上,扭亏为盈是美团快速崛起并跻身国内互联网巨头的根本所在。从股价看,自2019年开年以来,美团股价一路高歌猛进,中报发布后更是不断突破历史新高,在新冠疫情的爆发下,美团预告了2020年q1将进入负增长,并再次出现经营亏损,其股价才呈现一定回调。而此次财报超预期将有望弥平市场对美团的沽空情绪,甚至使股价回归疫情爆发前的高位。
然而问题是,美团的营收与净利润“两开花”是否真的像财报中表现的那样完美,这样的高增长是建立在美团的何种调整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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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重仓“入地”
长期以来,美团面临的核心问题,无疑是毛利率过低。
庞大的自建配送团队是美团外卖业务毛利率过低的核心原因。例如此次疫情期间,美团推出“春归计划”,用于吸纳疫情期间各种因素的剩余劳动力成为外卖骑手。从疫情形势趋严的1月20日至3月30日,美团新注册且产生收入的新增骑手就多达45.78万人。
这还仅是疫情期间新扩充的骑手队伍。整个2019年期间,通过美团获得收入的骑手数量高达399万。除了扩大骑手规模,针对2020年可能到来的本地生活服务领域大决战,美团到家事业群此前还进行了新一轮人事调整,外卖业务改由美团高级副总裁王莆中直接负责。
其结果是,以配送费为代表的骑手成本占据了美团外卖的核心支出项。美团财报显示,2019年,美团外卖骑手成本就超过400亿元,作为一家一线服务员工人数规模庞大的劳动力密集型企业,美团毛利率低也是有根源的。
问题在于,骑手成本对毛利率的影响如此之大,而且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美团外卖业务在全国范围内的所受冲击如此明显,为什么美团还要坚持逆行,顶着外卖业务锐减,同时全国范围线下服务都在收缩的压力推出春归计划,吸纳几十万名新增骑手?
答案有如下四点:
1、美团要抢跑2020年可能到来的本地生活服务大决战,庞大的骑手队伍是其竞争的核心底气所在。任何一个赛道的零和博弈在烧出雏形之前,相关扩张和补贴都不会停止,回顾电商、出行等赛道,莫不如此。
2、自身业务需要。尽管疫情期间人们普遍在家做饭,外卖需求大幅减少,但生鲜配送的需求急剧扩张,甚至出现了大批中年甚至老年群体成为美团新用户的情况,而在疫情的爆发增长期,受春节期间同城配送资源有限的影响,美团小哥在很多地区的复工率都不高。因此美团骑手虽然队伍庞大,但短时间内确实出现了缺口。
3、疫情影响下,美团赖以“活血”的现金流支柱到店酒旅服务基本全倒。美团未来需要在高频需求、低毛利率的业务以外挖掘更多低频高毛利的增长点用于活血,一个主要方向就是同城配送领域的扩展,如医药、鲜花、生鲜、买菜等等。在此基础上,对骑手团队的规模更不能放松。
4、作为同城物流领域的基础设施,配送骑手的成本会随着规模扩大而降低,同时会使服务效率提得更高。同时相比竞争对手,美团的物流能力还有待加强。
从经营情况看,美团之所以在2018年堕入巨亏阴影,就在于太多新业务都处在红海期,不烧钱不足以立足。从2019年以来美团战线收缩,集火配送的态势看,美团已经将上市前夕的“上天入地全球化”三大战略抛之脑后,反而是重仓沟通本地b端的“入地”业务,力求在2020年稳固基本盘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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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的“西江之水”
2019年起,为了维持现金流周转,同时在财务报表上扭亏为盈,美团将主要精力从抢夺市场份额转移到稳固现金流上来。具体操作则是划分存量业务与减量业务,存量业务寻求更激进的变现方式,获取更高净利润,减量业务则围绕三大支柱中的创新业务,优先关停或砍掉市场前景一般的烧钱怪兽。
在此战略方针的指导下,2020年3月12日,美团关闭了自2013年起便持续为b端提供公有云服务的美团云。
美团云被砍不难理解,从整体市场份额看,根据市场研究机构 idc 发布的《 2019 q1 中国公有云服务市场跟踪报告》,阿里云、腾讯云、中国电信(天翼云)、aws、华为云和百度云位列前五位。美团云只是后边的“others”。据相关报道,在公有云市场,美团云甚至无法进入前十位。寡头的统治下,后来者很难掀起波澜。
共享单车也在被砍业务之列。美团自2018年4月收购摩拜单车后,并表为公司带来了45.5亿元的巨额亏损。2018年,美团新业务及其他分部的毛利率为-37.9%,而2017年为46.0%,背后的主要原因就是美团打车的司机成本成本增加44.6亿,以及摩拜单车巨额的计提折旧,使得美团新业务整体销售成本猛增。
美团看清了共享单车的运营成本过高,回收成本过慢的劣势,于是一改摩拜猛烧钱的市场策略。去年3月以来,摩拜单车全面撤出海外市场,并在亚洲以外地区裁员,并且第二季度部分单车不再产生折旧费用也尚未大量投放新单车。
与此相仿的还有网约车。去年4月26日,美团打车在自营城市上海、南京上线“聚合模式”,接入首汽约车、曹操出行、神州专车等服务商。而所谓的聚合模式就是美团退出重前期投入的自营模式,业务收缩为流量入口。这意味着,美团将在出行战线全线战略收缩。
对于另一侧的存量业务,美团的思路是激进变现,一切为现金流及财务报表服务。
2019年年初时,美团打响外卖商家二选一以及佣金费率大战,各地的外卖佣金费率均有一定上调,幅度不一,但多从18%左右调整至22%左右。而餐饮业的利润一般在30%-40%左右,这意味着美团要抽走每单订单一半以上的利润。对于本就现金流紧促,利润不高的小本经营者来说,美团的举措无疑加重了他们的负担。
而令这些中小商家愤怒的是,这样的佣金战争,在今年的新冠疫情期间又打响了一次。
在此次新冠疫情刚爆发时,美团规定,商家支付的佣金为每单收入的8%,菜品可由商家自行配送,看似十分体贴线下服务行业的困境。但仅一周后,美团将佣金从8%提升至20%,同时要求商家做优惠活动,强制由美团配送,商家承担部分配送费。
这引发了全国各地餐饮从业者的集体反弹。2月24日晚,山东省饭店协会等9家餐饮企业协会发布公开信,呼吁外卖平台在疫情期间能够尽快出台降低佣金费率在内的各项餐饮扶持措施。
美团的逻辑很简单,自身有庞大的外卖骑手团队要养活,但疫情下的配送需求锐减,估计2020年第一季度收入将会录得同比负值增长及经营亏损。同时,作为现金流支柱的高毛利到店酒旅业务哑火,美团需要应对可能到来的巨亏风险。
问题在于,直接向受疫情冲击最明显的商家转移风险,这一举措是否合理还有待考量。从此次美团公开的信息看,美团针对“优质餐饮外卖商户”,尤其是经营情况受疫情影响较大的商户,按不低于3%~5%的比例返还外卖佣金。
问题在于,“优质”与“影响较大”是两个难量化指标,具体标准如何界定,还需要更清晰的说明。否则在商户看来,很容易联想到“二选一”战争期间的平台捆绑。且返还佣金不是返还现金,而是将直接投入商家在美团的线上营销和流量推广,并不能从根本上缓解商家运营周转的现金流危机。
原因在于,很多商家发愁的是无法维系高昂的房租,人力成本的固定支出,而非疫情期间寥寥的订单数(整个疫情期间,自购生鲜产品自己做饭几乎成为全民浪潮,不是多做线上推广就能扭转的)。在此基础上,美团为商户提供的返佣机制,类似于《庄子·外物》那篇有名的故事,引西江之水救涸辙之鲋。尽管扶持弱势商家的善意值得赞许,但远水难解近渴。
尽管美团方面表示,美团外卖与数十万受帮扶商家共同组成“春风伙伴联盟”,首批联盟商家平均营业额增幅超过80%。但这是疫情下需求暴减后的营业额,与正常运营下的营业额差距必定较大,实际效果仍然要打一个问号。如果春风联盟确有帮助,就应当显示与去年同期对比下的营业额恢复百分比。
此外,美团曾在疫情爆发期向当地地方银行申请40亿元低息贷款,用途为疫情重灾区武汉地区医务人员提供免费送餐服务的资金支持。但被曝出在疫情期间,美团为武汉一线医护人员免费送了3.6万份盒饭;而申请的这40亿低息贷款,相当于每份盒饭可以获得11万元的专项贷款。对此,美团方面表示,公司并未获得贷款,也未完成相关申请,美团亦会严格遵守和执行国家政策的相关规定。
从上述减量业务全线收缩,存量业务盈利导向的情况下,美团的财报优化效果立竿见影。2019年q1的14.33亿净亏损立即扭转为q2的8.77亿净利润,并为美团带来了股价起飞。
而从此次疫情冲击看,美团面临着从营收到利润的全面压力,需要在疫情消退的缓冲期尽快复苏。在将外卖为主的同城配送重新确定为基本盘的情况下,美团有必要处理好与各b端商户之间的关系,以防止可能出现的“倒戈”。